时间:2020-02-05 05:00:10编辑:鹤行长川
东北出三宝:人参、鹿茸、乌拉草。但在过去东北的另一“特产”也举世闻名:土匪。在广袤的黑土地上,这些土匪占山为王,打家劫舍,有句歌谣形容土匪的生活:“当响马,快乐多,骑着大马把酒喝,搂着女人吃饽饽。”
东北土匪泛滥于清政府内忧外患之时,当年京剧《沙家浜》里有句唱词:乱世英雄起四方,有枪就是草头王。用来概括东北土匪的崛起倒是十分准确。
少林武术创始人竟成土匪祖师爷
东北人一般将土匪称作红胡子。这个称呼怎么来的呢?
据说早年东北土匪一般都用土枪,平时枪口处堵一木塞,木塞上系着红缨。当要射击时,土匪便将木塞取出衔在口中,远远望去就像长了一绺红色的胡子,所以人们就称土匪为“红胡子”。
土匪都有绿林报号,报号五花八门,个性鲜明。比如“滚地雷”,是说这个土匪身上总藏着地雷,谁惹他,二话不说,就把地雷扔出去。还有个土匪叫“九枪八”,是指这个人打出去九枪,只有一枪打不中。其他的,如“占中华”、“天边好”、“老山东”、“混天球”,有的表志向,有的说属地,形形色色,五花八门。
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祖师爷。土匪的祖师爷是谁?让人啼笑皆非的是,土匪认定的祖师爷竟是少林武术的创始人达摩老祖。无恶不作的土匪怎么会与慈悲为怀的大师扯上关系,找不到史料证实。但早年间,东北的土匪都这么说,而且匪巢里供的也是达摩老祖。猜测一下,大概与土匪尚武有关。
自成一体的土匪黑话
土匪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组织,帮伙内部与帮伙之间以黑话流通,是不是自家人、道上人,只凭黑话便可辨认。
土匪内部有严格的分工,其职务的名称也是黑话。“炮头”负责指挥打仗,多由富有战斗经验的人充任。“水饷”相当于卫队长,负责保卫大当家的和匪巢。“八门先生”相当于参谋,一般都会算卦,土匪的行动经常根据占卜算卦来决定。“粮台”相当于军需、主管会计,负责管理帮伙内的财物。探子称“放线”;看管人质的叫“蓝把子”。张作霖早年落草的第一份差事就是做“蓝把子”。
小说《林海雪原》中使用了很多土匪黑话,像“蘑菇溜哪里?什么价?”就是问:“你是哪里来的?干什么来了?”笔者曾见过一段最有特色的土匪黑话:看皮子,掌亮子,备好海沙混水子,小尕子压连子,是空干还是草干?空干啃富,草干连水,不空干不草干,来个草卷儿,掐着台拐子。翻译成老百姓话就是:看好狗,点上灯,准备好食盐和豆油,小孩子给我遛马去。渴啦还是饿啦?渴了喝水,饿了吃饭,要是不渴又不饿,那就巻上一根烟,坐在炕上抽去。可以想象,当年东北的土匪已经泛滥到何种程度,竟然有了一套完整的“语言体系”。
日俄对匪灾推波助澜
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后,日俄两国除了在战场上厮杀外,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对准了活跃在东北大地上的土匪。
沙俄军队的高级参谋马德里道夫大校认为:沙俄在他国土地上作战,情报搜集是个大问题,为了有利于军队作战,必须组成由俄军领导的当地人组成的别动队。他的主张引起了俄国远东军总部的重视,于是委派他在东北招募土匪武装协助俄军作战。
为了统一管理与协调,凡是应募的土匪都在肩膀或手臂系上白毛巾,老百姓私底下将他们称为“花膀子队”。大名鼎鼎的狗肉将军张宗昌、辽西巨匪金寿山都曾在花膀子队干过。
与之相应,日军也开始紧锣密鼓地收买东北土匪。具体实施这一行动的是花田仲之助、乔铁木等人。花田仲之助是日本参谋部的少佐,此人早在日俄战争前就化装成云游僧,在中国东北四处刺探情报。学会了一口流利的东北话,与各地的土匪混得很熟,土匪都称他为“花大人”。
日俄开战后,花田即极力游说日本军部高层,收编、训练当地土匪打击俄军,此举得到日军参谋长儿玉源太郎的支持。于是,这位花大人带着巨额军费,在凤凰城扯起白底红字的大旗,上书“满洲义军”,开始招兵买马,一时间,与之相熟的土匪如蝇逐臭,蜂拥而来。
1906年6月的一天,“满洲义军”在凤凰城东北一个小村庄被俄军的哥萨克骑兵包围。这些哥萨克骑兵挥舞着马刀向村子冲过来。花田下令抵抗,可这帮乌合之众,听见枪响,兔子一样四散而逃。花田追上几个头领,约定某月某日在山北面的小村庄集合。令花田气得要死的是,那些领了枪支银元的土匪一个也没去,又回到各自的山上重新占山为王。“满洲义军”被打散以后,另一个日本间谍乔铁木又在红罗山扯起“东亚义勇军”大旗。
1906年7月2日的清晨,来自四面八方的土匪浩浩荡荡地汇集到红罗山的一个山坳里。这些土匪穿着各色衣服,犹如农村赶集,带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,有马刀、宝剑、铡刀、火铳,甚至还有几个带着关公式的青龙偃月刀。
乔铁木把当时最先进的快枪发给他们,每个匪伙又分到不少银元。土匪们挥舞着刀枪,表示效忠乔铁木。可是,当乔铁木发出命令围攻俄军时,这些土匪一个没来,气得乔铁木大骂:“土匪就是土匪!”
俄国人和日本人虽然没有借来土匪多大的光,但他们的钱财和先进的武器却使土匪如虎添翼,使官军穷于应付,屡剿不灭,给东北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根。
烧杀奸掠无恶不作
土匪以抢劫为主要生存手段,既然是抢就必然要动刀动枪,也必然要伤人杀人。可以说,土匪史就是流血史,就是罪恶史。
土匪的抢劫往往是雁过拔毛式的,经常是一村一镇地抢,只要进了村,便挨家挨户抢。金银珠宝,猪马牛羊,粮食布料,针头线脑,见啥抢啥。黑龙江的巨匪“老占山”,曾经率部进城,把佳木斯全城洗劫一空。
土匪另一个重要的敛财手段是绑票。土匪抓来肉票,便开始疯狂折磨,甚至割下肉票的鼻子耳朵,以威逼家人拿钱。被绑票的人家多被勒索得家破人亡。
在土匪的抢劫过程中,妇女的境遇最悲惨。土匪们除了发泄兽欲外,还残忍地祸害妇女。有的把妇女扒光衣服,在妇女身上玩牌,往肚脐里掐烟头。有的把妇女的乳房拴上铃铛,逼妇女为他们跳舞。土匪每到一村,全村的妇女,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妪,下至七八岁的幼女,无人能幸免。有的先奸后杀,有的被杀后还要被奸,其兽行令人发指。
小说《林海雪原》中有一个情节,土匪许大马棒血洗杉岚站,铡刀旁,血流成河,尸体一段一块地被码成了垛。大树上,挂着九颗人头,用铁丝穿着耳朵。全村一片火海,到处都是被烧焦的老人、孩子……小说是艺术作品,但这个血案却是取材于真实事件。
匪患成灾的年代,这样的惨况随处可见。行抢过程中,土匪稍遇反抗,便要杀人,甚至屠村、屠镇,老少妇孺全不放过。有的土匪一人就杀过几百人,堪称杀人魔王、嗜血恶鬼。
调转枪口打日本
东北土匪唯一的一抹亮色是在抗日中的表现。
日本大特务土肥原贤二,有个外号,叫“土匪源”。从日俄战争到“九·一八”事变,土肥原贤二长期在东北从事武装土匪、发展土匪的任务,与东北的各地土匪保持密切的交往,向土匪提供大批的枪支、金钱,以便关键时刻能为己所用。
让土肥原贤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这些土匪领枪领钱时信誓旦旦,表示一定要为大日本帝国效力。但真想使用时,这些土匪们却掉转枪口,加入到反侵略的阵营中。
辽西有个巨匪张海天,绰号老北风。据说他擅长蹲着跑,其快如风,故名老北风。
过去数年中,土肥原没少在老北风身上下工夫,要枪给枪,要钱给钱。“九·一八”事变后,土肥原派大汉奸凌印清来找老北风,让他率部归顺日本人。
与此同时,张学良也派人找到老北风,劝他擒奸抗日。张海天对张学良派来的人说:“虽然少帅过去派兵打我,但我没话说,你是官,我是匪。但小日本来了就不行,因为我是中国人。”
张海天决定诈降,再找机会拿凌印清开刀,祭旗。
1931年11月3日清晨,天降大雾,张海天突然率部突入凌印清盘踞的三道沟。一枪未放,生擒凌印清和日本顾问及伪军200余人。
像老北风这样英勇抗击日本侵略的土匪不在少数,“九·一八”事变后活跃在东北的抗日义勇军大部分由原来的土匪转化而来。就是抗联部队中也有不少人是绿林出身,很多人为抗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。
百年匪患一朝除
东北土匪还有个鲜明的特点:背景复杂,有人豢养,堪称政治土匪。这些土匪,跟过俄国人、日本人,也跟过军阀。抗战胜利后,更是被国民党收编,疯狂残杀翻身农民,破坏土改。
为了保卫土改成果,保证后方安定,共产党领导的民主联军于1946年开始对东北土匪的根除性围剿。
小说《林海雪原》描写了东北剿匪的整个过程,东北民主联军组成若干小分队,深入深山老林,奇袭奶头山、智取威虎山、血战四方台,都是东北剿匪的艺术再现。历史还记载了东北民主联军剿灭土匪张雨新的经典战例。
张雨新绰号张黑子,日本投降后,他被任命为国民党第十五集团军先遣军中将军长。张雨新率领手下到处残杀共产党的基层人员,并将他们开膛破肚、暴尸街头。
张雨新的“先遣军”实力强大,甚至还装备了大炮,占据着一个建有完整工事的土围子。负责剿匪的东北民主联军为了顺利剿灭这股土匪,从东北航校找来两架飞机,在飞机上涂上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徽,飞到张雨新匪巢上空。丢下一封信,内容是:国民党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为嘉奖张雨新,某日将来视察。信上面盖着国民党东北行营的大红印章,印是用肥皂刻的。张雨新对此深信不疑:一来东北民主联军不会有飞机,二来大红印章总不会错。
到了约定的日子,张雨新集合队伍,在临时机场上等候熊式辉的到来。日到中午,两架飞机缓缓从北面飞来,对着土匪群就是一阵狂轰滥炸,打得土匪鬼哭狼嚎。随后,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东北民主联军趁势发动进攻,全歼了这股土匪。
到1946年的年末,东北大大小小的土匪被消灭殆尽。自此,东北的百年匪患一朝消除,东北人民也从此迎来安定的生活,再也不用担惊受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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